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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富国:甜口——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|中原作家

139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2-05-07 08:39:59    

作者:张富国

姥爷的生日在正月初六,姥爷好甜口,生日聚餐总少不了翻砂的、拔丝的、上色的甜味菜。姥爷常说:“把没味儿的东西挂上件糖衣,味儿就满了。”这恰恰是我们小辈最喜欢的。小时候甜口奢侈,只有到姥爷家才能过足瘾。

姥爷是三乡五里有名的厨师。在我的记忆里,他从没有远离过菜刀和大勺,即使在他的生日。姥爷的生日宴安排在年内,年前备年餐用的土锅台一直留着。大舅和姨父早早收拾好菜刀和大勺,在锅台前等候姥爷的召唤。一个锅台牵系一支血脉,水声香气里大宴开始了。

一大早,大人一边聊天,一边洗涮切装。小老表们早早围在大水盆边,帮舅舅、姨妈们挑拣土豆、芋头、苹果、山楂、红薯等材料。和咸口菜不同,甜口菜大多是块茎或果子,味清淡,好拾掇,洗净、削皮、切块即可。

做饭看似复杂,其实非常简单,用好盐、味精、糖、料酒、酱油、醋,就足以做出很多菜色。稍微扩展一点,加上面酱、辣椒、花椒、淀粉,即可轻松做出“馆子味”。茫茫食海,远绍旁搜、爬罗剔抉、补苴罅漏、刮垢磨光,尽心尽力。只有做甜口菜时,姥爷才会亲自掌勺,还给我们讲一些秘诀。

这甜口菜,姥爷说分翻砂、拔丝、糖色几种,绝妙之处在于熬糖。姥爷选好三口煤灶,捅火下煤。不一会儿火苗呼呼作响,火势大了,加一铲湿煤,火候调小,坐好锅。熬糖绝活,配料最关键。加大半碗清水,放一碗砂糖或冰糖,中小火慢熬,铁勺子不停搅动。白糖化了,起了大泡泡,继续熬,直到泡泡变小,微微发黄时,姥爷喊上大舅、姨父:“可以翻砂了,这是给甜口挂霜的最好时机。”继续翻搅熬制,白色泡泡几乎没了,糖汁黏稠,深黄透亮,像茶色玻璃——可以拔丝了。熬制到枣红色时,姥爷加入温水,叮嘱:“熬糖色,加水要加温水,加开水乱溅,加冷水会坨成团。”如果太稀,变成汁水,还可以做红烧肉。

大舅和姨父上岗。大舅做翻砂香芋,切好的芋头过下油锅,备用。姥爷说,挂霜的最佳温度是一百度出头。大舅有绝招——望、闻、听。气泡变小、变多,像细小均匀的鱼眼。这时,手勺扬起,“哗哗”作响,放炸过的香芋块,把锅端离灶火,轻轻翻动挂浆的芋块儿,甜香味儿一下散开。炒锅放在凉水面盆上,铁勺轻拨,热气散尽,香芋披上洁白的衣裳,如雪如冰,锁定芋头香气。一粒粒雪白的糖砂看着粗,却入口即化,唇齿留香。姥爷品过,频频点头,还振振有词:糖多水少,火候不足,糖浆就浓,会结成大粒、大片,这叫麻脸;糖少水多,一加热就焦化,成了棕黑色焦糖,这叫黑脸;主料太多,糖浆包不住,就成了花脸。“火候不到糖脸多,仁义已来情分在”,这菜里有大道理。

姨父做拔丝红薯。小火上锅,加水加糖,沿锅边淋入少许油,边炒边搅匀,当糖浆大泡变小,由白转黄,手勺扬起糖浆为深黄色,由晶体转化为液体,最后变为玻璃体,光滑透亮,扬起如流水流畅时,倒入炸好的红薯翻匀,装盘即可。稍凉后拔丝绵绵,光润透亮,甜香软脆。

饮食的妙处在于,好东西彼此渗透纠缠,升华出另一种风致。品味它,让人仿佛踏风而立,灵魂飘举。如今,甜品不再稀奇,但幼时的美味和亲情纠缠在一起,与岁月一起发酵,催促时光倒流!

(作者单位:河南省郑州市二七区委宣传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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